□ 王丽娜
周末整理女儿的旧衣,居然翻出了她儿时的小毛鞋,精巧可爱一直舍不得送人,这出自母亲的双手。抚摸着上面漂亮的纹饰,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小时候。
那个贫穷的年代,农村里很少有人能穿上毛线衣,一般都是土布衣服,一整个冬天就件棉袄不离身,能不冻着就算不错了。那时候毛线又贵又珍稀,只有到城里凭票才能买得到,因此会编织手艺的人很少,母亲年轻时心灵手巧,对编织很着迷,也学会了些手法。
母亲有了孩子后,总想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她发现在外地工作的父亲,工厂里常发的劳保手套(棉纱质)总会有剩余,于是就把新的手套积攒下来,拆掉后盘成白纱,再用染料染成彩色的,染料也不好找,一般就以橙、黑居多。这些线,在母亲巧手编织下,成了我的小背心、线衣线裤等。小时候,我经常在睡眼朦胧中看见母亲还在油灯下一针针地织着衣服。母亲织的线衣,花样繁多,拧麻花、镂空花……橙黑两色交织,看见的人无不称赞,也让我在小伙伴中间特别神气。
后来生活条件渐好,毛线不再稀缺,母亲的技艺终于有了“用武之地”,我们姐弟的毛线衣更加丰富多彩。母亲爱琢磨,又买来了书,照着书上教的花样、图案一一学来,一只可爱的小鸭子、一朵亮丽的鲜花……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们的毛衣上,穿出去,都是一道风景。记得一次过年,我的新衣就是一件玫红衣的毛衣,主打手法叫菠萝花,一丛一丛的,有隐隐的凸凹感,最妙的是胸前的两个襟边上,各绣着一只正吐着水泡的金鱼,漂亮别致,让人爱不释手。
那时候成衣又少又贵,母亲就用她的4根银针编织出一件件让人称奇的毛衣,一点也不比现在那昂贵的成衣逊色。孩子大了,她就拆了旧衣,再添些毛线,或者重新设计,又一件新衣在她手下重生,我们姐弟就这么穿着母亲的手编毛衣,慢慢长大。在那些时光里,我们最喜欢帮着母亲绕线团,看着手中的一圈圈散线团变成一个结实的毛球,我们知道,母亲的心中已想好了新衣的样子,她给全家人编织着无数幸福的时光。
随着我们陆续出外工作,像鸟儿离巢,母亲的那些银针已多年不再使用,但她还收藏着它们,时不时会拿出来擦拭一番。
直到我女儿出生,母亲又翻出了那些银针,要为小人儿编织毛衣。我拦着她,说:“现在都可以买得到,不用再那么麻烦了。”她却执意要织,说还是手编的毛衣保暖、放心,我实在拗不过她。后来她说:“唉,真得老了,以前一宿一宿地织,都不觉得累,几个晚上就织成一件,现在可真是坐不了多久了。”可慢归慢,她的手艺仍不减当年。
我有时候看着母亲坐着,一下下地拨弄着银针,手指翻飞,那一刻,仿佛又看到岁月深处,那个心灵手巧的美丽母亲,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,把人生编织出了不一样的美好。 《中国质量报》